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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花的思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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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夏在家給花草澆水時,放在書房的滿天星,忽然無風自擺,像一個心慌意亂又像在翹首盼望的人似的。文章中形容滿天星像鉆石、星光的詞句都異常優美,但很多人不知道,其實滿天星並不是指花而是指草。

薄南途的紗巾從陽臺上的衣架上滑下來,飄進花房蓋在滿天星花上,這才停止搖擺。

楚夏揭開紗巾,出門望見薄南途正站在窗前,伏在窗臺上單手托腮,眺望遠方。楚夏無聲走到薄南途身後,遞給她。

“你在看什麽?很少見到你在發呆哦。”

薄南途接過紗巾嘆了一口氣:“她來了。”

“誰?”楚夏第一次聽見薄南途用這麽覆雜、難言又帶著傷感懷念的語氣提到一個人,楚夏很好奇對方究竟是誰。

“滿天星珩。她是滿天星花神。傳說見到她的人,都會得到一份奇怪的愛情,所以她也是愛情中的許願神。”

楚夏笑道:“這不是很好嘛。”

但是薄南途卻告訴他:“滿天星珩帶來的愛情,不會有美滿結局,她只會讓愛情變得可悲。”

“那她的存在有什麽意義?她又為什麽讓愛情變得可悲?”

“並非她所願,如果情侶愛的堅定,再淒絕的劫難也不能分開他們。只可惜這種愛情在人世間始終存在著,她也無法改變,她只能讓那段愛情盡量美麗,這也算是她唯一能力所能及的事吧。但是有些奇怪,她為什麽比上次提前這麽早時間出現?”

楚夏搖了搖頭,也不管她看沒看見,又鉆進房間照顧那些花草去了。

第一次遇見滿天星珩,姜青曉才7歲。

那天他家花圃裏的滿天星,也是無風擺動,眼前的滿天星,真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,又像綠河裏漂浮的小白花,起伏不定。姜青曉親眼看見一道白色的光芒從花叢裏升起,幾秒後光芒才逐漸散去,消失。他走近一看,一個身披滿天星花作紗裙的女子,躺在那裏,正笑盈盈地看著他。

姜青曉當時心跳如鼓,並沒有當她是妖怪,反而很想去親近她。

從那天起,花圃多了一個神秘的基地,每晚姜青曉都會去那裏,聽滿天星珩唱歌、講故事,直到他上初中後的一天,滿天星珩不見了。

後來他大學畢業後,在城市裏開了一家婚紗店,名字叫滿天星婚紗店。

他相信總有一天,他們還會再見。

姜青曉的家庭很富裕,父慈子孝,一切都好,可惜的是姜青曉的母親,在幾年前生病去世了。

他父親又娶了一個女人,這個女人不但成為了他的繼母,還帶著一個傻乎乎的女兒進門,姜青曉將不滿努力壓在心中,沒有破壞表面上的和睦。

繼母的女兒叫莊聞昕,和他年紀一樣大,但是不善說話,別人問話時,她都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孔。然而每次看見姜青曉,就會開心地沖著他笑,其他人都說她很喜歡他,但在他人看不見的角度,他沒有忽視掉,她眼底隱藏的蔑視和惡意。

姜青曉有個未婚妻,出身清貧之家,叫白小琳。他們是大學同學,又在同一個系,在朋友的撮合下兩人開始交往,一年前訂了婚。

白小琳經常上姜家小住幾日,姜家父母都很熱情,莊聞昕也出奇地對白小琳友好。倆人很快就成為閨蜜,一起狂階、看電影、買東西,莊聞昕陪著白小琳的時間,比姜青曉這個未婚夫還多。

白小琳住在姜家的第二周時,莊聞昕不知從哪個古玩店裏,買了一個手工八音盒,裏面的曲子從沒聽見過,但十分好聽。莊聞昕送給白小琳,白小琳很喜歡,放在床頭櫃上,每晚睡前都會轉動八音盒,聽上幾遍音樂才睡。

住了三周,白小琳回家了,她走的時候把八音盒也一起帶走了,她現在已經離不開八音盒了,每天都要聽著裏面的音樂才能入睡。

這段時間,姜青曉忙著照顧店裏的生意,忽略了白小琳,所以自從白小琳回去後,他很長一段都沒有與她聯系了。

直到姜家父母與白小琳父親商量結婚的事情時,姜青曉才想起她。

在父母的責備下,他買了束滿天星去找白小琳,白小琳見到他很是開心。姜青曉卻在看見她的一剎那,滿腹疑惑,白小琳活力十足,穿著也和以往一樣美麗動人,但前提是要忽視她那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才行。

白小琳知道他們婚期將近,臉上露出激動而又羞澀的笑容。

他們擁抱著彼此,靜靜地靠在沙發上,享受這份甜蜜和喜悅。

時間很快就到了傍晚,太陽快落山了。姜青曉還有事要辦,於是匆忙起身,囑咐白小琳好好休息,下個月做一位漂亮的新娘子後,就走了。可他不知道他走出白家的時候,客廳的吊燈上,出現了幾個看不清的東西,像淺淺的白霧一般,游離在燈柱上。

“這些屍體比白小琳重要嗎?”

“不許你侮辱它們!”

姜青曉最愛滿天星,他的房間裏擺滿白的、紫的、黃的、藍的滿天星,每天都細心呵護照料它們。

其實,姜青曉回家並不是因為有急事,他看見外面刮起了風,擔心放在臥室窗臺的滿天星,所以才找借口的。正好下樓的莊聞昕,瞧見姜青曉急迫地沖進房間,心中好奇便跟了進去,看見姜青曉捧著滿天星幸福的樣子,頓覺得可笑,忍不住出言譏諷。

莊聞昕冷眼只是他因憤怒而氣紅的臉,唏噓不已道:“怎麽?我說錯了嗎?這些花花期太短了,春去秋來,如果失去了精心照顧很快就失去生息,不就是徒有美麗之名的屍體嗎?”

他反駁道:“我每天都有好好照顧它們,它們會盛開很久的!”

莊聞昕不懂,姜青曉這種對待日子漫不經心的男人,為什麽對幾盆花這麽死心眼,忍不住,又問起之前的那個問題:“在你心裏,花和白小琳,哪個重要?”

很多人都會回答肯定是人,但她感覺對於姜青曉來說,可能不是。

結果的確沒有辜負她所料。

“花。”

一個字,決絕地否定了白小琳的地位。

何其殘忍。

姜青曉有些羞愧,他嘴裏還在不停解釋說:“你不知道,滿天星這種花對於楚夏的意義。”

莊聞昕抵在身後雪白的墻壁上,聽他一說禁不住皺眉出聲打斷他:“你不必告訴我,我對這背後的故事不感興趣。”

姜青曉啞口無言,不與爭辯。

“但我倒是對你很感興趣。”莊聞昕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,果然,姜青曉聽見此話震驚地說不出話。

他震驚是一方面,更多的是,他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,隱約可能猜到了,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,遲疑中問出:“你說的興趣是什麽?”

莊聞昕沖他眨眨眼,頑皮一笑;“我們一起背叛白小琳吧。”

姜青曉一言不發。

不是默認她的話,而是驚得一時失去語言,甚至不知該說什麽好。

眼前的莊聞昕比起以往除了陌生和不懷好意,現在更是惡趣味十足。沒錯,姜青曉認為這是惡作劇,是莊聞昕故意戲弄他而說的,這種充滿勾引蠱惑的話語,很難想象竟是出於她的口。

“不要開玩笑!”他漲紅了臉怒喝道。

“我沒有啊。”她假裝無辜,清澈的雙眸一閃一閃,寫滿了真誠,仿佛剛才那番大膽、令人臉紅心跳的話,不是她說的似的。見姜青曉的臉色由紅轉黑,知道他不喜歡被人戲弄,於是話題一轉,視線落在滿天星上,笑容一斂,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:“其實,我也喜歡滿天星。”

姜青曉顯然沒將這句話記在心裏,對她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,結束了這次不愉快的交流。

臨近婚期的前兩周,姜青曉每天晚上都會做相同的夢。

他總是夢見自己不斷地追殺著白小琳。

沒有任何原因,身體自動般的追趕著,而且到最後一定會抓到她。手上的刀,不間斷地落下,盡管他痛苦地求饒,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,會持續到她斷氣的那一刻。

而後他會在淩晨4點準時從夢中醒來,身體不斷地顫抖,畢竟夢境裏那血腥味跟觸感實在是真實的可怕……

然而一周後,他的夢發生了變化,他依舊拿著刀在追趕,但是死去的人不再是白小琳,而是莊聞昕。

反反覆覆的相同的夢在折磨著他。

半個月下來,他瘦了一大圈,姜母心疼極了,變著花樣給他煲湯補身體,但效果都不好。甚至他開始疏遠莊聞昕,以前他很少和她說話,現在幾乎是連正眼也不給一個,明眼人都瞧出來了,只當是他們兄妹鬧矛盾,擔心也擔心,但眼下更為擔心的是姜青曉的婚事。

因為這對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都出了問題。

本以為姜青曉身體出了毛病,誰知白小琳病的更為厲害。姜青曉只是人瘦了、神情憔悴了些、精神有些不振,而白小琳卻完全瘦變了形,簡直沒了人樣,老遠看著還以為是女鬼!

白父起初以為,白小琳是為了當漂亮的新娘子,讓婚紗穿在身上美美的才刻意減肥,畢竟男人沒有女人心思細膩,所以想當然以為是這樣,也沒多問,才放任情況越來越嚴重。

直到白小琳瘦的太多了,體重幾乎只有原來的一半時,他才意識到不對勁,可是為時晚矣,白小琳虛脫休克到陷入深度睡眠。

更可怕的是,白小琳睡著後,身體還在不停消瘦,白父生怕白小琳得了怪病,去給她檢查又沒檢查出來,現在她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。

姜青曉知道後,一刻也不曾耽擱住進醫院,天天照顧白小琳。

從他在醫院入睡的第一個晚上,噩夢又開始了,不過這次夢境發生了變化。

夢裏他睡在白小琳的臥室裏,本來是在睡覺,可是卻睜著眼睛,能看清房間裏每一樣陳設的物品。他試圖翻了翻身,沒能坐起來,大概因為做夢的緣故,清晰的思路,讓他一點睡意都沒有,他在猜想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。

全部都悄然無聲,甚至連一絲風聲也聽不見。

他不知道夢的盡頭在哪裏,更不知道自己要這樣躺著,到什麽時候,在他耐心快要盡失時,近在眼前的天花板上,忽然出現了一個洞,剛開始洞口很小,只容得下一根手指,然後洞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擴大,越來越大,裏面影影綽綽,什麽也看不清瞧不見。

一股冷氣從那裏面冒出來,匯成無數絲線緊緊包裹著他。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,瞬間消失在發間。

在洞擴展到能塞進一個頭的大小時終於停止了。

姜青曉脖子梗了一下,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,這才發現居然能動了。

他緩緩坐起來,剛松了一口氣,卻聽見頭頂上方傳出一聲嘆息,他後頸一涼,逞強著擡頭向上看去,一張滿臉血痕的臉,正離他不足十厘米的距離,陰測測地笑著望著他。

“啊——!”

他猛地大叫一聲,睜開眼睛後,發現自己正躺在隔壁病床上,挨著病床上的白小琳,面容安靜祥和。

可夢裏看見的那個人就是白小琳,這實在是太詭異了。

他兩腿發顫地站在地上,走過去托起白小琳的手,擱置在自己眼前。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這話像在問她又像在問自己,他現在只希望,有人能給他一個答案,他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。

窗外陽光正好,仿佛能洗凈一切鉛華,可是卻洗不走附著他們身上陰霾。

白父進門就看見他這個樣子,以為他是在和白小琳說話,想讓她快點醒過來,心裏有些感動。

聽見身後的動靜,姜青曉回頭,瞧見白父正立在門口,於是起身說道:“白伯父,你來了。”

白父問他:“你一晚上都守在這裏?”

“嗯。”

白父心中很是安慰,覺得自己的女兒眼光不錯,找到一個靠得住的男人做丈夫,若是換了其他人,可能忙撇清關系都來不及。正是這麽一比較,以前在他眼裏,覺得就是搶自己女兒的一個混小子,現在看來倒怎麽看怎麽順眼了。

白父走過去,替白小琳捏緊被角,然後才看著姜青曉,關心地看著他,叫他也要好好照顧自己。

姜青曉心不在焉地回了幾句。

突然,他問白父:“白伯父,小琳生病前,有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?”

白父奇怪地反問道;“你為什麽這麽問?”

姜青曉心裏一突,連忙心虛地找借口,試圖遮掩過去。“沒什麽,只是覺得小琳的病太蹊蹺了,醫生都檢查不出來,所以才想問問她生病前的事,想找到病因讓小琳早點醒過來。”

“哦,這樣啊。”

白父沒有起疑,因為姜青曉的話,真的令他想起了些事,那也是他心底的疑惑,如今想來,白小琳的病,的確是生的很詭異,說不定根本就不是病,而是其他不可說的東西。

白父沒有太多文化,但骨子裏也是講求科學依據的,他從不信那些鬼力亂神的傳言。但是這次,他不得不信了,以前舊社會迷信的人多的去了,他當時都是抱著聽故事的心態,聽那些人講“故事”,長大後還甚至嗤笑那些笨人。也許真的是他那些不尊重的心態惹怒了那些“東西”,這才遭了報應吧。

白父深深地自責,一口氣送出去,臉上多了幾絲愁容,人看上去瞬間老了好多歲。

他佝僂著背坐在潔白的床單上,有一聲沒一聲地嘆著氣。

姜青曉這才看清,白父這些日子真的衰老了許多,不再是他印象裏,那位精神奕奕的長輩。

“小琳常常對著八音盒自言自語,就像在和一個隱藏在空氣中的人說話一樣,甚至癡醉到廢寢忘食的地步,不分晝夜地說著,有好幾次我都勸她上床睡覺,她都沒聽見,我去拿她抱在懷裏不放的盒子時,她就兇狠地瞪著我,嘴裏還不斷地咒罵個不停。”

真像中邪了!

最後的話,白父怕嚇著姜青曉,所以只能暗自腹誹道。

而姜青曉一字不落地聽完後,陷入了沈思。

八音盒?

那個盒子他見過,就是莊聞昕送給白小琳的那個時候見到的,當時好好的,沒哪裏不對勁。姜青曉直接跳過八音盒,打算去白小琳的臥室看看,也許能找出她精神失常的原因。

借著幫白小琳拿換洗衣物的機會,姜青曉拿著白父給的白家大門的鑰匙進去了。屋子裏有些冷清,有的地方還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,平時都是白小琳在做家務,現在她生病了,白父又一邊忙著照顧她,一邊忙著公司的事,自然疏忽了家裏的衛生狀況。

一踏進房子,一度陰森的寒氣撲面而來,猶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罩在裏面。

過客廳右轉,最裏面那間就是白小琳的臥室,他轉動把手走進去,卻意外地沒有踩到實地,而是一腳踏空,整個人猶豫沒有著力點的羽毛,在空中浮浮沈沈。他心中沒有恐懼,反而覺得自己和空氣合二為一,放空一切,任自己會墜到合適,墜到何處。

直到,有兩只同樣溫暖的手,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
“青曉!”

“姜青曉!”

兩道無比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……

姜青曉朦朦朧朧醒來,看見兩張滿是擔心與心疼的面容,她們殷切地望著他,見他睜開眼睛後,才露出開心的笑容。

他驚詫不已地喚著左邊那人的名字:“小琳?!”又疑惑地看向右邊的人,用同樣的口吻驚呼出聲:“莊聞昕?!”

她們笑的燦爛無比,眼中的情深一覽無遺。

“你愛的人是誰?”如出一口。

姜青曉迷茫地看著她們,又好像沒有看著她們,其實他在想這一定是夢,不然,她們怎麽會出現在他眼前,更何況白小琳還躺在醫院裏。他想通後就不說話,等這個夢醒來,誰知他低頭一看楞怔住了,他們竟然懸浮在半空中,上不著天下不著地,難怪身上沒有力氣輕飄飄的。

這時,莊聞昕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,刺向了白小琳,白小琳捂著被捅傷的肚子,彎下膝蓋,慢慢跪倒。姜青曉明知這都是假的,但還是被眼前一幕,驚得六神無主,等他緩過來時,他正將白小琳抱在懷裏,莊聞昕則手持小刀站在遠處,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。

“你瘋了嗎?!”他歇斯底裏地沖她咆哮道。

回應他的,只是一個涼到骨子裏的冷笑。

姜青曉惶恐地看著白小琳的肚子上的窟窿,拿手拼命去按住,可是任他怎麽努力,都止不住噴湧的血水。白小琳用最後一點時間,向他表明完自己的心意後,就閉上眼睛了。

心裏無盡的悲傷卷來,恨不得將他徹底淹沒在悔恨之中。

姜青曉趴在白小琳冷卻的身軀上,哭著,吼著,可身下的人始終沒有一點動靜。

直到他疲倦了,放棄了,想醒過來了。

於是他站起身,拋下身影模糊的兩個人,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,然後閉上雙眼放任自己,往出現在下方的黑色漩渦掉去……夢終於醒了。

他發現自己竟然倒在白小琳的床上,他對於自己怎麽睡著的,一點印象都沒有,夢見的景象也只是當做,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。

姜青曉從衣櫃裏取出幾件衣服,疊好,放進黑色背包,然後走出白家乘電梯下樓,他沒註意身後,那根虛無縹緲的白線,如同蜘蛛吐出的絲,在地面飄飄浮浮,如影隨形地跟進了電梯。他按下鍵,電梯門緩緩合上,背後的鏡子裏的人突然轉過臉,露出他的青面獠牙,只是一瞬而已。

感覺背後有些怪異,於是轉身查看卻什麽都沒有。

姜青曉覺得是自己神經敏感了,再這麽下去估計會抑郁的,他往臉上招呼了一掌,精神一振,頓時清醒幾分。

從十九樓到十樓,每到一層樓,電梯就會停下,但是打開後門外空無一人。他以為是附近小孩的惡作劇,於是有些生氣。到了九樓電梯和之前一樣停住了,這次他忍無可忍,瞧見門外真的站了一個人,二話不說直接怒道:“你這人有病是不是?幹嘛每層樓都要按一下?”

對方被他罵得一楞,沒反應過來。

隨後,他又發話了,“你還楞著幹嘛?不要耽擱時間,快點進來!”

這次對方說了,他說:“神經病,裏面站滿了人,都快超載了,哪兒還有我能站的地方?”

姜青曉張口結舌,等到電梯重新關上時,他已是冷汗直流。

電梯裏——站滿了人?

可是在他看來,只有他一人,周圍全都是空氣,剛才那個人應該是被他罵了之後,心裏不服氣在胡說八道吧?電梯順利經過八樓,到了七樓電梯又打開了,姜青曉憑住呼吸,他不知道這次門外,又會出現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。

“叮——”

伴隨這個響聲,姜青曉心中一顫,門冷不防地自眼前一點一點大開。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奇怪的美女,雖然渾身上下,有些古裏古怪,但是地上的影子,證明她的確是正常人類沒錯。

姜青曉不動聲色地吐出憋了很久的氣。

怪了,這女人一進來之後,電梯門就沒有再每層樓打開了,而是照正常速度往樓下降。

奇怪的是,這女人看見姜青曉的時候,神色驀然一變,眼神一閃,視線鎖定在他遲遲沒有移開。姜青曉不會自戀,更不會認為自己魅力強到,讓對方一見鐘情的地步。可是一直被人這樣盯著很不舒服,他終於按耐不住,開口不耐煩地問道:“你在看什麽?”

這位裝扮怪異的美女正是風苜蓿。

她才接了一單生意,上門給人家做完法事,疲憊地坐電梯離開。明明除完妖了,可是大樓上空的陰雲仍未散去,她正覺得奇怪,此刻撞見黴運當頭的姜青曉,就頓時明白其中原因了。

然而令她心中疑惑的是,她開了天眼探查一番後,竟看不出纏上他的那個妖物的真面目,不知是對方太強大,還是她太疲憊的原因?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人,暫時沒有性命之憂。

風苜蓿推敲一番後,把隨身攜帶的名片遞給他,“如果你遇見什麽不好的東西,或者看見什麽幻影,可以來找我。”

一張薄如蟬翼的紫色卡片遞過來。

姜青曉盯著名片,楞住了,不明白她剛剛說的話。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她抿嘴一笑,沒等他看清,就已經將名片放進他的上衣口袋。“你應該清楚,這段時間,你應該很困擾吧?如果想弄清楚,盡管來找我,只要我能幫上忙就一定幫你,我的職責就是幫人清掃身邊的汙穢臟物。”言畢,正好電梯門打開,她只往外邁出一步,卻已來到了樓下大門處。

等他欲叫住她時,人卻了無蹤影了。

他覺得今天遇見的怪事太多了,一件還沒想明白又接著一件來了,他煩躁不已,所以掏出口袋裏的名片,隨手扔進了電梯外的垃圾桶裏。

快到秋天了,姜母正打算帶莊聞昕去服裝店看看,拿上手包,叫了幾聲卻無人回答。電視播放著劇情,莊聞昕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,視線卻沒有放在屏幕上,而是盯著大門的方向。

姜母看了看大門,問她:“小昕,你在看什麽?”

莊聞昕眼神閃爍了一下,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淺笑道;“沒什麽,既然媽收拾好了,那我們走吧。”

她關上電視,隨手將遙控器扔回沙發,起身過去拉開門,正好和站在門外的姜青曉打了個照面。姜青曉見她們要出門,於是叮囑了一句:“路上註意安全”就悶頭悶腦地回自己房間了。

這時,莊聞昕突然跟姜母說自己把手機落屋裏了,然後轉過客廳的樓梯往臥室走去。

其實她並不是要去拿手機,而是躲在姜青曉的臥室門外偷看。從他一進門,她就看見那根白線了,從他身後的背包中延伸出來,系在他手腕上,隱隱有發黑的跡象。

姜青曉正和白父通完電話,隨即撈起背包,想暫時放在第二個衣櫃裏,明天看望白小琳的時候,一並帶去,剛拉開衣櫃門正往上方時,卻碰到一個很硬的物體。姜青曉感到有些奇怪,他記得很清楚只是裝了幾件衣服,並沒有放其他東西,怎麽會有硬物,而且體積還不小。

拉開拉鏈,把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床上,散亂的衣物上正躺著一個方形物體,姜青曉認出是八音盒。他定睛望著盒子,說不出半個字來,明明沒有裝這個盒子,怎麽會出現在背包裏呢?難道是自己裝了卻忘記了?

這下子,當真是糊塗了。

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最近精神不濟,有些事情做過卻沒印象了。

姜青曉拍拍腦門,將八音盒擱在床頭櫃上,然後重新疊好衣服放進衣櫃。隨後拿上換洗睡衣,準備洗個熱水澡,再睡個覺養好精神。

就在他拿起東西剛走進浴室,落鎖後,莊聞昕閃身進了他的房間,咬破食指在八音盒上寫下一個“卍”字,然後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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